顺盈娱乐平台注册|与半岛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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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东半岛是中国最大的半岛,以东西290公里、南北190公里的体量伸入渤海和黄海。这里的山、海、渔、歌,这里的湾、港、船、岛,经过岁月的打磨,经过人类精神的整合,最终演绎成海湾的方志,海岛的语文,船舶的族谱,港口的记忆——我所要做的,就是忠诚地书写这一切。

岚山头的船歌号子

岚山头在日照的东南端,南北海疆以此分界,自明代初期就是重要商埠和海防重镇——安东卫,与天津卫、威海卫、灵山卫并列为中国“北方四大卫”,内控鲁苏江淮辽阔腹地,外扼大海,扼高丽、日本诸国往来咽喉。

海陆交通的发达,带来南北商客络绎不绝,于明代成集,《安东卫志》记载:“嘉靖初年,西大街三、八日为市,北大街一、六日逢集(后废)。嘉靖二十年,西大街三、八日大集。”至今日,仍是全国十大水产品交易市场之一,辐射十多个国家和地区。早在1996年2月就被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认定为“全国最大的海产品交易市场”,列入“中国之最”(1949-1995)。

古东夷文化沉湎在岚山头的基因里。这一族的先祖追随太阳而居,世代以渔业为生。渔村的名字,无不脱尘拔俗,官草汪、大阡里、胡家林、杨家庄子,或凭周边地理寓意而诞生,或源自某个传说,或承载着渔村血脉的演化——又或者,不过是祖辈在海风里脱口而出的一声招呼,一个应答,咸咸的,几代人不敢丢下。顺盈平台注册

若能回到风帆时代,我愿意每天穿过古老的渔村,沿着倾斜向海的阳坡,任大大的日头把我晒黑,硬硬的海风将我吹瘦——我不在乎,那种时候,我只关注耳朵的收成,因为船歌号子响起了。尤其在日落时分,沿着流金的霞光,渔家满载归来,整个岚山头镶嵌在船歌号子里。

船歌号子是渔家的信天游。在近海,一条船上六七个人一起喊着号子,气力往一处集结,才能把船推出去,把鱼拉上来。而在远海唱响的号子,仿佛隐喻着另一个神秘世界的存在。繁重的劳作一天天重复,经了海蚀风蚀,渔民的群像呈现出铁雕塑一般的“锈迹”。而大海好像流动的无边基座将他们托起。

岚山头的号子有领有合,朗朗上口,随潮汐派遣。或欢快,或高昂,或轻缓,或低沉。潮汐有多跌宕,号子的层次就有多丰沛。撑缆号、箍桩号、拿船号、推关号、撑篷号、棹棹号、打户号、悬斗号、淘鱼号、溜网号、点水号……根据劳作场景、时段和方式的不同,号子多达几十种。没有机械助力,全凭劳力和心力,每一步都不能有差池,号子越高越有劲,难怪岚山当地渔民称之为“打号子”。

生之铿锵,大抵如此。啊。嗨。嗷。呦。哎。啦。唵。当这些语气助词组成了岚山号子,十万梦幻的马匹就在大海之上腾空而起。以岚山号子为序,接下来,我要继续做一个田野调查者、史料研究者、曲谱分析者、方言考察者,在大海的牧场里,在月亮的银簪下。顺盈平台注册

胶州湾北岸的船匠人

有渔民的地方,就一定有造船的匠人。

胶州湾北岸的红岛邵哥庄。休渔季。渔民们停船晒网,外出打工去了。只有几个造船匠人在刚刚成形的船体骨架间忙碌,敲敲打打,每天十几个小时不停歇。

两艘同一时间开工的船体沿海岸岬角搁置。大块的木料和整个作坊裸露在七月沸腾的阳光下。匠人们的胸膛和脊背也裸露着。每艘船有一百多道工序,电锯、电钻、电刨取代了斧子和刮刀,效率高了,工艺更精确了,造船的步骤却从来没有更改。备料、定盘、艌船、做櫓、做舵、做桅杆和帆、做锚、刷桐油……彼此之间的缜密衔接与帮衬,更像一种生存仪式和精神信仰,严严实实,稳稳当当,最终形成一艘木船的气场。

领头师傅姓刘。他说,选木是造船的第一步,需要树龄几十年以上的老树。骨架嘛,多用结实且不易变形的槐木、红松、榆木,它们握钉力强,稳定性好,变化小,也不招虫。船身以杉木为主,因为杉木木质坚实而轻,浮力大能载重,且油脂丰沛,耐水浸,不易腐。

木材买回来,要先放在太阳下晾晒,边晒边观察,等木料干湿适中时,就开始“解木”。解,是从木料中解出造船用的各种不同形状的方料和木板。船骨架用方料,船边、船底用木板。一艘船需要几十种不同的方料和木板,如何最大限度地用好木料,很是考验匠人的才华。这是一个离不开预感和直觉的过程。顺盈平台注册

史料记载,清朝咸丰三年,即1853年,红岛就出现了木船制造,当时的阴岛社大洋村渔民于海先耗时两年制作了第一艘简易木船。160多年过去了,造船技艺的改进,很多是在惊险中获取的——甚至是那些葬身海底的渔民提供了最终的答案。红岛渔船的船头特别高,幡然上翘用以抵抗巨浪、提高船速,也用来在未知的凶险面前壮胆。高高在上,是强有力的心理暗示。

至今,红岛当地渔民到近海捕小虾、钓胱鱼,仍然使用传统的木质渔船。作为近海作业的最小捕鱼工具,几乎家家都有。小的十几米长,大的三四十米长,价格在十几万元到几十万元不等。

通常是同时造两艘渔船,两个多月完成。船架搭起后,匠人把桐油石灰搅成的网纱饼用挣凿挣进板缝中,再用铲钉、成缝钉交叉钉牢。做缝的同时,大木手艺好的匠人做好舵、桅、撸、桨;铁艺好的匠人打好锚;小木手艺好的匠人在船内安装后舵盘……新渔船放到海滩上,船东兴兴头头地购置渔网渔具,再贴满吉利的对联。终于,一切停当了。挑日子,放炮仗,请财神,做羹饭,下水。顺盈平台注册

刘师傅说,30年下来,经他手的船已经有上千艘。现在,他觉得快干不动了。三个徒弟,最小的也已经41岁。“到我这一代,已经招不到年轻徒弟了。年轻人没人愿意干这个,太累。”

渔家文化正在瓦解。造船匠人一身技艺面临失传。与刘师傅情况相同的还有两家,分别在即墨丰城和城阳,都是迄今所剩无几的手工活态传承者。不知为什么,这些造船匠人让我想起了最后一个鄂伦春人,随着他的迁徙和定居农区,鄂伦春的狩猎文化至此终结。渔村在消失,造船的匠人像地球上的稀缺物种一样,不知道还能存留多久。

对传统技艺最完好的保存,永远在手工活态的过程中。活态里才有一片深广的生活景象与历史信息。有海便有船。在没有专利的时代,手工中至关重要的绝技依赖世袭或师徒方式单传下来——但愿几十年以后,手工木船依然能如同海的句点一样存在着。

丁字湾的聚生繁衍

时间在潮汐之间消泯,从未停止。蚶子们闭上眼睛,藏栖于墨城的浅滩,倾听海的声音,多少个世纪就这样一涌而过。

墨城丁字湾。折而往西,向东偏南,便有了“丁”字的形态。湾内岸线兜转,岬与沙洲相间,几进几出,便有了栲栳滩、芝坊滩、鲁岛滩、力岛滩和湾顶滩。蚶子与其他软体贝类一起共享着湾滩上柔软的沙泥,以硅藻类和有机碎屑为食。丁字湾的渔把式告诉我,蚶的外壳厚而坚硬,上有瓦垄状突起,是一味中药;泥蚶壳白,边缘呈波纹走势;毛蚶色深,有褐色绒毛,壳上的瓦垄更为紧密……顺盈平台注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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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蚶怎么回事?是“叛逆者”吗?我问。

渔把式说,泥蚶没有经过低盐度海水育肥之前,画风有“杀气”,不是人人都敢下口的。育肥可以让血水自然淡去,蚶子肉质愈加肥嫩。丁字湾是个天然的育肥场,多条淡水河从这里入海,稀释了近海的盐度,也淘洗着血蚶的“叛逆”。

墨城人喜欢用蚶包饺子。霜降以后的白菜和泥蚶都正是好时候,将白菜剁碎,新鲜的蚶子肉揽几刀,加点肥肉膘,包之前把切碎的韭菜末撒在馅里,饺子煮出来有汤汁,鲜亮之味密而不漏。

遥想远古,墨城金口一带海域阔远,先民们仰仗海的鼻息而聚集繁衍,选择离海平面较高的地势居住,这就是2011年考古发掘出的北阡大汶口文化遗址。同时发掘出来的还有大量捕鱼工具以及贝类外壳、鱼骨兽骨,说明当时的渔猎活动已经相当发达,海货是主要食物之一。贝类外壳里自然少不了蚶子壳,它是拼凑出半岛先民们劳作与生活图景不可或缺的原始信息。

高峪村的老渔把式

那些见惯了风浪的老渔把式始终是我心中的一个谜——作为自然中的行者,他们究竟穿过了怎样的风浪?顺盈平台注册

高峪村在大珠山东麓,东面即是黄海。84岁的王保业坐在我对面,逆着下午的阳光,肢体语言越发有了重量感。话说那一年的农历九月初五,早晨出海还是漫天的胭脂彩霞,到了中午,海就怒了,眨眼功夫,灌满铁铅的云层越来越厚,沉沉地碾压而过。王保业从没见过这么逼仄的天空,黑云翻墨,他感觉快要憋死了。忽然,冰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,最小的如鸡蛋,大的竟好比半块砖头。那浪啊,扯天扯地,海平面与天际线早已混沌不见。一个浪峰过来,渔船被抛了出去;再一个浪峰过来,渔船又被接住了。渔把式们不是吐出了苦胆就是吓破了胆,根本无从下手,只能听任老天安排。

一个又一个浪峰之后,王保业惊奇地发现船竟然没翻,自己还活着。这个时候,岸上早已哭声一片——渔把式的老娘和老婆几乎要哭晕过去了。冰雹把庄稼地都打烂了,那树叶一样的小船还能在吗?女人们齐齐地跑到码头上等着,死死地望向轰隆翻卷的大海,彼此只说宽慰的话,祖辈上那些翻船的老故事谁也不敢提半句,就好像村后的衣冠冢从来不存在一样……

陈美菊已经81岁了,她给王保业生养了三儿一女。回忆起多年前的这一幕,她还是哭了起来。陈美菊是家里的四姑娘,三个姐姐都嫁给了农民,唯独她嫁给了渔民。年轻的时候是个俊人儿,上门提亲的排着队,可她偏偏看上了一个渔民。“我觉得出海打渔的有本事。俺娘也说,跟着打渔的饿不着。 ”顺盈平台注册

潮水涨落,能销金熔银,也能繁衍生息。仰仗海的鼻息,再穷也不愁没东西下锅。1958年他们结了婚。上世纪90年代末期王保业开始养殖鲍鱼海参,后来儿子们继承了父业,直至今日。

积米崖港的船老大

海里越忙,岸上补网的就越忙。整个九月,在积米崖渔港码头现场,最常见的是修补渔网的工人们,他们席地而坐,有的在码头上,有的在船上,顾不得烈日炙烤。渔网的修补有时候是船上工人自己干,更多的是交给专业补网的渔民,一小时40元,一个月下来,平均每人能收入七八千元。

开海之初,刀鱼、鲅鱼、面条鱼、梭鱼、青鱼、黑头、黄鱼、红头鱼等都能捕到,八带、蟹子、比管、虾的收成也很可观。运气好的船老大,三四天回来一趟,每次光鲅鱼就能捕七八千斤,还有七八百斤刀鱼。恰逢仲秋,市价与行情日日走高,靠岸即被一抢而空。只叹好时光总是消失得太快,只一个月便黯然失色了。十月份以后,每次出海的收获越来越少,除了能捕到少量的红头鱼、杂鱼、八带外,鲅鱼已基本上捕不到了,刀鱼更是无影无踪。顺盈平台注册

出海时间也开始延长,每次四天到七天,船装不满鱼,不敢返航——以斋堂岛石家兄弟的两条400马力铁壳拖网渔船为例,出去一趟,光是柴油就要准备100桶,每桶200公升,冰块要加15吨,船上工人也有20个左右。成本太高,没有收获不敢轻易回来。

除了鱼少的问题还有人工的问题。在船上,都是一人一个坑,一个人撂挑子不干了,会影响整个船的捕捞作业。越是没人干,工资越涨;越是涨工资,成手的伙计就在好几条船上来回跳,这已经形成了恶性循环。船老大挖来挖去,成手的活计跳来跳去。

尽管技术条件越来越好,但出海仍是繁重的体力劳动,又苦又累。谁也不知道下一趟出海会发生什么。年轻的渔家后代已经没人愿意跟着父辈一起打渔了,他们通常都在城市里读书或打工。只能靠涨工资吸引外地人来干。而那些留下来的外来年轻人,在我往返积米崖渔港的那个秋天,眼见着他们每出海回来一次就黑一层。经过严重的脱皮,黑色便也渗入了肌体,再出海再黑下去,再起泡,再脱皮,直到百毒不侵。

“在远洋,大多时候就算没有风也会有流,你以为自己不晕船,但天生出海不晕船的人不到10%,一般人刚入行,都需要一年时间才能适应,这一年时间里吃不好睡不香,还要熬夜工作。跟我一起上船的5个老乡,出第一趟海都吐出了苦胆,回来就说啥也不干了。”做木耳赔光了本钱的小张来自东北,想下半年通过出海把本钱挣回来。海上捕捞不分昼夜,24小时连续作业是常有的事。顺盈平台注册

45岁的寿光人老王出海已有十几年,最拿手的绝活就是修补破损的渔网。因是绝活,工资也拿得最高,一天800元,出海打鱼四五个月下来能挣十来万。他说,要不是为了家里上学的孩子和生病的老人,他也不会当渔民。

在为数不多的当地人中,有个叫老高的已经做到了大副,深得船老大信任。据说他以前在企业上班,由于效益不好,后来就当船员了。他在海上已经呆了16个年头,从船员开始干,一直到后台、机舱、大副。老高准备干到60岁就退休,现在拼两年给闺女挣个嫁妆钱。

停靠积米崖渔港的渔船有1000多艘,小雪节气刚过,大部分船老大已提前放弃出海,天冷以后,捕鱼已经没有利润可言。不如回港休整等待来年。海洋性气候的十一月底并不冷,但对于船老大来说,冬日的寒冷要来得更早些。“以前都要进了腊月门后才歇歇准备过春节,现在提前一两个月就不再出海了。这个季节只能捕到鳀鱼和少量鲳鱼,出一趟海肯定赔钱。好在国家对出海的渔船有燃油补贴……”

海洋资源逐步匮乏,国家一直鼓励远洋捕捞,引导更多的大马力渔船去深海作业,包括中西部太平洋、印度洋岛国水域的金枪鱼资源,北太平洋、东南太平洋和西南大西洋公海的鱿鱼秋刀鱼等渔业资源,已成为开发的重点。这也预示着出海的周期将变长,同时更加考验人的意志。顺盈平台注册

“每出一次远海,人好像都要老了一截”。船老大说。我知道,船老大疲惫中更多的是无奈,可是在海上走惯了的人,一朝别离,会生病的。惟有耗尽一生,愿赌服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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