顺盈|与秋天告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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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秋天,因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,我滞留在日本不能回国,国内事情挤压着,件件都迫在眉睫,心里烦躁难耐。异国他乡让人有难以压抑的惆怅,只有动笔写作,排遣不安,笔端全落在老北京四合院和陕西秦岭深山。

第一拨疫情刚缓,第二拨疫情又暴发了,第三拨来势更猛,胜过初始,一日确诊两千人,已经连续近半月了,这在国内是难以想象的,不知多少个区域被封闭,多少人被隔离家中。

更加的不安加上更加的恐惧。

此时,接到了国内深圳作家李兰妮的信息,翟泰丰书记凌晨走了。急病,走得突然,走得干脆利落,正如他的性情。

当时我正在从京都回名古屋的路上,这个噩耗立时让我五雷轰顶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脑海里浮现出老书记的音容笑貌映衬着车窗外岚山的红叶,落日的余晖,壮丽凄美……

这位兄长式的领导在红叶的簇拥下,转身走了,走向秋日的万道霞光。

不会再来。

文章真处性情见,谈笑深时风雨来,那荡气回肠的笑声,随着秋风渐行渐远,渐渐地听不真切。

怎么可以消逝?

总是觉得人还在、还没走。或许明天又会邀我到他那儿去欣赏他新收藏的印章,或许又说他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,或许又兴致勃勃地谈论他的两只调皮小狗,对我来说,他不像是领导,更像是家族里排行众多的老哥哥中的一个。在北京开会,有这样的期待,不定什么时候我们那个学习班的同学会约定,到老书记家去搓一顿,吃大户,他们家的饭桌很大,也不定大家在什么时候又相聚在某场会议中,是的,生活的常态就应该是这样啊。顺盈平台登录

1998年夏天,我参加中国作协举办的“邓小平理论学习班”来到北京,学员们来自全国各地,有张平、陆天明、周梅森、秦文君、李兰妮、范小青以及河北的“三驾马车”何申、关仁山、谈歌等等20多个。据说这些人都是翟书记亲自点名的,是很有发展前途的一批作家。

我自认为在其中当数另类,作品既无宏大叙事,也谈不上什么主旋律,只是讲述着老北京残留的点点滴滴,《谁翻乐府凄凉曲》《梦也何曾到谢桥》,文章颇带伤感落寞的气氛,总觉得这位书记点错了人,在众人中有些落落寡欢。

我的经历让我难以进入“宏大”,进入“潮流”。1968年,我离开北京来到陕西,骤然的连根拔起,是一种撕裂,一种毫无招架的被动。黄土地的硬风磨砺摔打着我,那是和京城完全不同的岁月,我在默默地思念着故乡,在他乡的日子里极目望向家乡的故土,隔空写下一篇又一篇被读者称为“好看”,其实是陌生的“京味文学”“民国文字”。

一为迁客长安去,北望京师不见家。其实故乡东城四合院的家已经没了,北京火热的房地产事业将它变成了大楼。幻想在老屋里与家人喝着从东直门打来的豆汁儿,吃着羊油炒的麻豆腐,闻着家的熟悉气味,想的是将来能在这狭小的静谧中地老天荒地与家乡厮守下去,已变作梦想,变作绝无可能。有一年我回去,老宅子已经荡然无存,变做了一片瓦砾场,变做了一片拾掇不起来的苍凉。“回廊四合掩寂寞,碧鹦鹉对红蔷薇”,叶家的14个孩子曾经在这里进出盘桓,哭笑玩闹,争吵打斗,演义出了多少故事,生化出了多少情感……百年的庭院,容纳了太多的欢乐和辛酸,太多的浮躁和沉重,难以一一拾掇。我曾经在夏日的骄阳下,狗一样地在废墟上寻嗅,寻找家的气息,寻找那沉落于砖头瓦块中记忆的丝丝缕缕。顺盈平台登录

家没了,亲人们已经老去,去年我的最后一个92岁的哥哥离开,我便成了这个家族中辈分最高,直面大风的长者……躲开吧,还是远远地躲开这片惆怅和难以言说,不想再回。

我在一些篇章里详细地写过想念家乡的春饼,那难以寻觅的地地道道的家的味道……只有老北京人才能吃出它的细致,吃出它的讲究,吃出家的仪式感。春饼必须与家人围桌同吃,配以和谐的小米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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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文字大概是被心思缜密的翟书记捕捉到了。

我被点名来到了北京,来到了一群朝气勃发的作家中间,他们的气息来自天南地北,他们的欢声笑语、高谈阔论充盈着作协大楼。顺盈平台登录

那个学习班令人印象深刻。开学第一天,翟书记坐在台上点名,让我们要像军人一样响亮答“到”。文人们终是不习惯,开始还嘻嘻哈哈,但看到台上那张严肃的面孔,都不敢造次了,意识到这次学习的必要、严肃和与众不同。果然,开学典礼没有惯例的讲话,刷啦啦一人被发下几张考卷,面对二十几道时事政治考题作家都懵了,平时哪儿干过这个。虽然在各自单位也有过政治学习,可是谁又走过心,到现在全抓瞎了。难堪是必然的,都硬撑着,作家的笔不会轻易言败。

面对那些陌生的题目,我连一句带有“政治色彩”的话语也说不出,索性用“散文的手法”来回答了。看周围平时侃侃而谈的作家们,此时大都抓耳挠腮,一脸懵。台上的领导俨然成了监考,一副不通融的模样。他把我们的答卷看了一圈说:“净是胡答,答得不错的是何申。”

有人在下头小声说:“何申是《承德日报》社长,他应该全答对。”

我们那些写满散文、诗歌的答卷翟书记认真收起,没有让它们“散落人间”,这让我们释然。

这“下马威”式的开学典礼,胜过任何开学动员,让我们知道我们还差得很远,我们知道得还很少,我们不能脱离社会,脱离时代,光讲究艺术是不够的,从根上我们得立得住。我们也感到了这位领导的温和厚道、善解人意,知道他会像老大哥一样护着我们,有他的遮挡,会省我们许多闲心,许多麻烦。顺盈平台登录

学习终了,我坦诚地跟这位中国作协党组书记探讨“主旋律”问题,谈到对于故乡难以割舍的让人心痛的思念,领导说,主旋律的概念是宽泛的,是积极向上的,你在他乡更可以在已经奠下的文化基础上提升跨越,开拓新的东西。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,北京对你只是生命的一个方面。

我不是糊涂人,明白了他的意思,就是说在写作上,自己必须有所突破、接续和拓展,破解传统和地域的迷思,与在陕西的优势接轨。于是,在2000年,我向陕西作协提出到基层挂职,同年经组织部安排来到了周至县老县城村。这里是秦岭腹地、野生动物保护区,在乡下一待九年,期间创作了一些陕西题材作品,瓜棚豆架下,山村田野中,思路有了拓展,用另一只手,另一片思维,展现出另一片相对严肃的文字。西北之地另有吉光片羽,每一次的感动都成为我生命的另一篇章。

这是一种连接大视野的展望。有一年,作协在北京开全委会,翟书记已经离休,他特意让夫人韩大姐开车将我和李兰妮接到家中,给我们做了一顿地道的北京春饼。

多少年没吃春饼了。

离开北京几十年,没有一次有人在家烙了春饼等我。我早已没有此种奢望……吃着春饼,我想起了自家的那些兄长,在他们跟前我是一个多么幸福的老妹妹。可是,我的那些老哥哥们都像老玉米粒儿一样,一颗一颗掉了,没了……想到这儿,眼圈就有点儿红。顺盈平台登录

人情重怀土,飞鸟思故乡。

一顿春饼使家乡的情节凸现出来。饭后,翟书记给我看他的印章收藏,我的父兄都是搞画的,印章对我不陌生,为此很是有共同语言。印章有些是很有历史价值的。这使我感到过去的岁月里暗含着今天的必然,在今天的现实中又能窥出逝去岁月的痕迹,就在当下,我体会到了过去和今天的衔接,体会到了我们对文化的理解和对艺术的尊重。

现在已经进入大雪节气,北京飘落了第一场雪,名古屋的窗外也是树叶凋零,一片肃煞。在这样的时候,更让人怀念那个红叶蒸腾的秋天。眼见着,他在秋的簇拥下,踩着红叶渐行渐远,我们不禁呼出:我们永远记着你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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