顺盈娱乐|寻茶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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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元胜 诗人、博物旅行家。重庆文学院专业作家,重庆市作协副主席、中国作协诗歌委员会委员,曾获鲁迅文学奖、诗刊年度诗人奖、人民文学奖、十月文学奖、重庆市科技进步二等奖。《我想和你虚度时光》获《凤凰生活》杂志十周年暨幸福荟第三届“美动华人”年度(2015)最具影响力华语诗人大奖。

寻茶记

李元胜

我还记得第一次上南糯山的情景,那是春节中的一天,天气晴好,我们驱车从景洪出发,不久山路便逐渐升高,感觉到了群峰的山腰,然后向右一拐,便开始上南糯山了。只是这不显眼的一拐,窗外景致即刻大变,不熟悉的植物扑面而来,颇具哈尼族韵味的建筑一一掠过。山路很陡,左弯右拐有直上云霄的感觉。

一直到了山顶,我们才停车。我们要去的茶农赛香家就在接近山顶的拔马小组。为何叫拔马,是因为翻过山再往下,就有南糯山的母亲河拔马河。

十多年来,多次在西双版纳的森林里穿行,经过的茶地不计其数,但专门来看茶山,还是第一次。

我的嫂子琼英,是西双版纳勐海县的著名茶人,我跟着她喝了不少好茶,却一直未能入门。她觉得问题就在于我没有好好地看看茶山。这次到茶农家里过节,也算是我的学茶第一课。

我坐在赛香家的露台上,很感慨,毕竟是版纳,花开得太早了,李花开过,桃花正开,天竺葵仍如朝霞盖住了半个露台。我坐在春天花朵的包围之中,想着一会就能进茶地,有蝴蝶可看,有野花可寻,不禁有莫名的欢喜和冲动。顺盈娱乐注册

在茶台上取了杯茶,一边小口喝着,一边进了厨房,我想看看他们是如何忙碌的。

除了灶台,原来还有一个很随意的灶。此灶不过是一个有三只脚的铁圈,直接放在地板上,几块石头略略围了一下,中央是燃烧着的木材。一缕香味从锅里飘了出来,十分勾人。原来,这正是哈尼族人的鸡肉煮稀饭。他们称这道菜叫亚鸡欠玛,鸡肉和米一起下锅,再加姜粒、草果和八角等一起熬煮。这样的灶,看着简陋,增减柴火却十分容易,特别适合做这个菜。

见我好奇,嫂子说,这道菜很费工夫,哈尼人家要来了贵客才会做的。

午餐非常美味,我克制自己不要吃得太饱,否则,下午看茶山怕没有精神。

南糯山这一带的茶地,并不是整齐划一的层层台地,茶树群落依山势分布,间以高大的树木。高处有森林,沟谷里有灌木,那些保留在茶地里的大树,很像是山岗上形形色色的牧羊人,守护着这些绿色的云团。这些大树,才是此山的古老居民,哈尼人开辟茶地后,只有它们被幸运地保留下来。亲友消失,孑然一身,但它们却郁郁苍苍,保持着昔日的气象,庇护着脚下的茶树和更低矮的草丛。顺盈娱乐注册

刚刚走进茶山小路,就碰到好几只新羽化的蝴蝶,翅膀闪动着金属粉末般的光泽。我认出它们是玉斑凤蝶、青凤蝶和碎斑青凤蝶,但更多的是红锯蛱蝶。此蝶还有个雅号,叫梦露蝶,据说是因为翅上红纹部分,酷似美国明星玛丽莲·梦露的红唇。

我们进到茶地,细看茶树新萌发的芽头,原来同一块地,茶树的生长也不尽相同,有的已长出第三片叶子,有的才刚冒出芽头,后者特别像还没睁开的懵懂眼睛。春芽孕育于版纳的短暂冬天,是全年中生长最为缓慢的,正因其缓慢,所包含的物质也最为丰富。夏天采收的茶叶叫夏茶,夏茶香气不错,但却不耐泡,滋味也相对单薄,就是因为生长过快的原因。

“给你们看一个不太容易见到的东西。”赛香带我们走到山坡的另一面,这里有几棵格外高大的茶树。他伸长脖子,在树干上寻找着什么,然后招手让我过去。

只见茶树树干上覆盖多种苔藓,犹如穿上了迷彩服,煞是好看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,我看到一丛奇怪的植物——准确地说是一些扁形的枝条,丛生于树枝上,仿佛空气中的绿色珊瑚。仔细看,这些扁枝基部圆形,一节一节的,酷似螃蟹的脚。在螃蟹形的扁枝上,我找到一些小鳞片,应该是它退化后的叶片。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枫香槲寄生吗?我在纪录片中看到过。枫香槲寄生,又叫扁枝槲寄生,前一个名字是说它特别喜欢寄生于枫香树上,后一个名字自然是取其形。而茶农们叫它螃蟹脚,更是生动形象。顺盈娱乐注册

枫香槲寄生非常神奇,它的果实呈什么颜色要看它寄生在什么植物上。资料上说,只有在枫香树上果实才会呈红色。茶树如果没有附着苔藓,是并不适合它生长的,问了一下,说它们在茶树上的果实是黄色的。

这片茶树靠近山谷,我仰起脸,往上看,果然视线所及的高处,都有密密的树林,螃蟹脚正是来自那里,又因为种种缘分,在茶树上艰难地生长了起来。

茶农视螃蟹脚为珍宝,一来这些扁枝可伴茶一起泡饮,二来茶树能长螃蟹脚,说明生境很好。我后来专门求来螃蟹脚泡饮,确实有一种独特的糯香味,能让茶水的层次更为丰富。又查了中药典籍,此物早已入药,有止咳袪痰的功效。

“此物枫香树上更多,你们采摘不?”我问。

“我们只采茶树上的,其他树上的就没有效果了。”赛香很认真地说。

逛了一个多小时,我兴犹未尽,又独自提着相机,去他家后面的树林走了一圈,在茶农们保留下来的自然植被中,找到了七八种蝴蝶,其中眼蝶就有四种。

回到茶台前坐下时,我已全身是汗,口干舌燥。往往这个时候,我可以把半瓶矿泉水直接倒进喉咙里的。但新泡的茶烫,我只能小口喝。说来奇怪,才几小口,喉咙就变得很舒服了,这茶很生津,而且有着源源不断的回甘,这是我之前没有体验过的一种陌生感受。顺盈娱乐注册

“这是什么好茶?”我好奇地说。

“不算好茶,就是我们自己收的毛茶,去年的。”主人客气地说。

在西双版纳追踪蝴蝶和其他珍稀物种十多年,懵懵懂懂也喝了十年的普洱茶,直到这一刻,我迟钝的味觉才真正苏醒,并有了对西双版纳大叶种茶的迷恋。还是嫂子有见识,茶是茶山和茶山人所创造的,你要亲近茶山,走进茶山人的生活,了解一款茶的来龙去脉,然后学会理解它。

几年后,我和当地的摄影家佐连江在勐海县苏湖林区喝茶,聊得兴起,我说自己是在南糯山突然学会喝茶的,又说南糯山比不上苏湖的万千林象,即使到了山顶,树林也不太茂密。

老佐沉默了一下,说:“山顶不行,但半坡植被挺好啊。”

“半山比山顶的植被还好?” 我有点意外。

“当然。”他肯定地说。

为了陪我补上这一课,老佐驾车带我直奔南糯山,在半坡老寨小组前的空地停好车后,我们沿着茶王树的路标方向往里慢慢走进去。

这一带还真有森林的景象,山谷在左,茶山和老寨在右,左边万木葱郁,淹没了整个视野,右边的坡壁上也长着各种植物。短短的一百米,我就记录下了20多种昆虫。

正逢雨季,这条路上有不少溪流,由右边的山坡流向左边的沟谷里。每到溪流,我都看了又看,还给老佐说,旱季的时候,这种溪流附近可是拍蝴蝶的好地方啊。正说着,突然有一个东西“嗞”地飞过我耳畔,我立即停下聊天,瞪大眼睛跟踪。这东西灵活地在空中绕了几圈,然后在潮湿的沙地上停下了。顺盈娱乐注册

“绿弄蝶!”我很轻地叫了一声,怕惊动它。

再仔细看,这只弄蝶虽然全身泛绿,但后翅臀角并无醒目的橙黄色斑,它不是绿弄蝶,而是大伞弄蝶。这是版纳蝴蝶里尚无分布记录的物种,我们太幸运了。

我们讨论着弄蝶,继续往前走,老佐突然停下了,望着远山发呆:“那边在下雨,快过来了。”

下雨?我们头顶上明明阳光灿烂啊。

我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,勐宋方向的上空,果然已是一片乌黑,而乌黑的下面,是模糊的半透明的,仿佛在我们和远山之间,有人放置了一块巨大的毛玻璃。这块毛玻璃闪烁着,正缓慢向我们这边靠过来。

“得赶紧找避雨的地方。”老佐说。

我们加快脚步往前赶,还好,不远处有一个茶舍,大门敞开,空无一人。我们进去站定了,再回头看勐宋方向,只见山谷里由远而近,森林依次摇晃,就像有一群半透明的巨人踩着森林向我们走来。霎时间,乌云遮住了天空,暴雨倾盆而下。而巨人们并未停止脚步,它们越过我们头顶,继续向前。顺盈娱乐注册

雨过后,天空变得阴暗,我们在潮湿的空气中,来到了茶王树的身边,和我想象的不一样,南糯山茶王树并不高大威严,而像一个被囚禁多年的老者,蹲在地上沉思着,枝条像乱发四处飘扬,仿佛,它的漫漫思绪已不受肉身的约束,飞扬高举在群山之巅。

南糯山茶农的毛茶,真正开启了我的茶生活,除了拜访茶山,到茶铺甚至茶厂去品茶寻茶,也有趣得很。正是在一个茶厂的茶台上,我认识了刘应枚女士,她给我提供了很多茶人和茶山的重要线索。每次聊天到最后,她都会极力推荐大黑山。

“别人可以不去,你一定要去。”这句话她说了好几次,终于让我动了心思。巴达山区海拔最高的大黑山,拥有保存完好的原始森林,由于道路险峻,几乎是自然科考的空白地带,用一句话可以概括:相对游客如织的望天树、三岔河这些自然保护区来说,大黑山堪称西双版纳的最后秘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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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世纪60年代,大黑山原始森林中的古茶树群落被发现,科研人员确认它们是原生的野茶树,树龄在1700年以上,最大的一株高30多米。古茶树群落至今保存完好,要溯源茶的兴起,它们可是活着的血肉文献啊。

我动员老佐一起去大黑山,巴达山区出生的他望着窗外的雨雾,表情十分犹豫。说了几次,他才同意了。顺盈娱乐注册

这是雨季中的一天,天气灰蒙蒙的。我们身后的群山还好,在云层和山顶之间,露出些缝隙,能看到蓝天。有时候一吹风,这些缝隙就会迅速扩大,直到我们头顶都变成蓝天白云。但是前方没有,几座山头都带着云朵的帽子。巴达山上可能正在下雨,老佐一边开车,一边分析着。

老佐的朋友香特——一个个子不高的哈尼汉子在寨子口接着了我们,带我们去他家吃哈尼家常饭。急着进原始森林,吃完饭也不喝茶,直接下楼。

我们驱车穿过寨子,沿着一条陡峭的山道上行。这条山道估计一般的司机也不敢开车上来,雨水把路冲出很多沟壑,路面又有一层浮泥,老佐仗着自己驾驶的是越野车,强行开了两公里左右,不敢再往前了。我们两人下车,步行继续往上走。

我一边走,一边观察路边的物种,这一带是森林和村寨的过渡地带,小雨中仍有蝴蝶出没,其他昆虫也很多。一个多小时后,我们眼前出现了一个大坝,原来,这里竟然还有着一个高山水库。

大坝面对库尾的左侧,有一条路向左边钻进密林。这条路通往大黑山的古茶树群落,所以常有爱茶人或观光客来膜拜。资料上说古茶树群落海拔1500米,这个应该有误,因为贺松寨子的海拔已然1800米,而原始森林还高悬在寨子的头顶。为了获得准确数据,我在路口测了一下,海拔已超过1900米了。顺盈娱乐注册

雨季里,这条路相当冷清,小路上覆盖着层层落叶,有的腐烂变黑,有的还是黄的和红的,感觉踏过落叶的脚步稀落。从这片树林穿出来,差不多右边已是水库的库尾,小道变成了沼泽,淤泥深得无法下脚。还好小道左边的坡地有一小块茶地,茶树挂满青苔和各种寄生植物,细雨中,它们像一群披着蓑衣的农人,在这里一站就是几十年。这是哈尼人放养于深山的茶树,无人照顾,全凭原始的生命力去挣扎求生,在丛林中赢得一席之地。我们弃道,缩手缩脚钻进了茶树林,尽量不碰落太多的水珠。茶林旁有一棵云南栘,它的果实就是勐海人喜欢的多衣果。

前面的树越来越高大。我测了一下,海拔已接近2000米。

在树林里继续行走,也继续用手电筒搜索,发现一个规律,就是树干上停着的昆虫最多,我分析,在阵雨和强风的不断打击下,再厚的叶子也会像汪洋中的小舟那样一会被举起,一会又被掷下,纹丝不动而且相对干燥的树干就成了绝佳的避难所。就在一棵树干上,我记录到好几种从未见过的昆虫。感觉大黑山的昆虫与版纳其他地方反差很大,特别的气候和环境,往往会有特别的精灵存在。

正在兴致高涨时,雨又开始了,而且越来越大。想起吃午饭时,香特说了段很有意思的民谚:“巴达的雨,西定的风,布朗山的路。”这是说的勐海人最头痛的三件事。作为巴达山脉之巅的大黑山,果然印证了民谚。雨还真是以各种方式下,在任何时间下。整个山都湿漉漉的,不管地上的石块,还是参天大树,都身着苔衣。大黑山是一个青苔统治着的世界。顺盈娱乐注册

天已全部昏暗,而且有一边发黑,似有更大的雨在云层之上筹备。为安全起见,我们只好停止了前行,折身往回走。

大黑山是旱蚂蟥很多的地方,出林子后,我们仔细检查了裤袜,老佐在腿上找出两条,还好没开始吸血,算是有惊无险。

次年四月,心有不甘的我和老佐约了一些朋友,再登大黑山。

和雨季的艰难徒步比起来,旱季中的森林徒步,简直称得上是享受,不仅脚下轻快,观察物种也更容易,一路上,堪称明星物种的我就拍到好多。选其中三个说一下:斑粉蝶属的隐条斑粉蝶,黑色翅膀上的黄色斑纹低调而考究;尾管犁胸蝉,有着非常奇葩的长长尾管,识别度极高;白花油麻藤,这是在接近古茶树群落的地方发现的,在野外看到这种万人迷植物的原生状态,太不容易了。

我们终于走进了一个溪谷,溪谷的两边全是高大入云的古树,古茶树群落到了。我们按着编号一棵一棵地辨认,大家都激动万分。我仰头看着它们的树冠,一团绿云看不到细节。又看它们的胸径,我用自己的臂长粗略测了一下,都在一米左右。这些古茶树因其笔直而高,无人能采摘,自在生长,自带万千气象,不是囚于茶园里的茶树王能比的。顺盈娱乐注册

巴达山区的名字来自傣语,意思是有仙人脚印的地方。何为仙人,以我之见,这些千年古树就是仙人,它们自由生活于大黑山上,和人间保持着几层云雾的距离。我们要做的,其实是尊重这样的距离,让它们继续享受永远的自由和自在。

布朗山是我去得最多的茶山,拜访过班盆、贺开和老班章三个寨子,和茶农一起喝茶聊天,还在老班章的后山近距离观赏过那些老茶树。但总觉得仍然有点浮光掠影,差点什么。

茶的价值依赖于其生态,而生态的核心是附近是否有着保存完好的原始森林,寨子和茶山,只能算原始森林的外围,是自然向人间的过渡地带。所以,我得进保护区去!看看这些名茶山背靠着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自然秘境。

十月的一天,依旧是老佐驾车,我们从勐海朝着布朗山出发了。头顶上的天空一会阴一会晴,阳光随着移动的云扫描着山峦和田野。毕竟雨季刚结束,天气还不稳定。阵雨和烈日交替到来,仿佛一个人的悲喜交集。

老佐说,到布朗山有两条路,一条路是从老班章进去,一条路是一直往打洛方向走,然后再经新竜村进去。为了给我一个完整的印象,他拟的计划是,我们从后一条进去,然后回程从前一条出来,这样,相当于围着布龙保护区绕行了一圈。顺盈娱乐注册

车开到新竜桥附近,我们停了车。

石桥的两端,好多蝴蝶兴奋地飞来飞去,一片繁忙。四处查看后,我迅速明白这里为什么蝴蝶多了,只见桥下一条溪流穿过,和桥同向还有另一条更大的溪流,加上公路,相当于三条蝴蝶飞行线路在此交叉。此处离布龙州级自然保护区的入口很近,几乎是林区的边缘。从相对阴暗的林区飞出来的蝴蝶,到了这里,正是晒太阳、补充各种营养的驿站。各种因缘际会,让这里成为了蝴蝶纷飞的极佳地点。

“要是能在这里住下就好了!”我脱口而出。

“只要不怕条件差,应该没问题。”老佐很有把握,他常在山里拍摄风景人文照片,对各地民俗非常了解。

就在我拍摄蝴蝶的短暂过程中,他还真找到一个落脚处。这是一幢超大的房子,外形像土司的碉楼,它就建在两条溪流交汇点附近。

“这是茶人的家,都说好了,吃住也没问题。”老佐说。

男主人不在,女主人小黄友好地接待了我们,带我们去看各自的房间,又匆匆下楼,她得准备给家人和我们炒菜做饭。

当晚,我们忍不住开车进保护区夜探,保护区入口处有一个桥,我们下车用手电仔细察看道路两边的树干、灌木和草丛。顺盈娱乐注册

我的手电在一根树枝上照亮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,松鼠?为什么会蹲在这么细的树枝上。我缓缓靠近,睁大眼睛细看,原来,是两个毛茸茸的小鸟凑在一起,黄黄的喙、蓬松的羽毛,光亮惊醒了它们,它们两个都睁开了干净的眼睛。我移开了光线,让老佐也过来观赏。还好,我们都没有太大地干扰到它们。

“为什么它们不待在窝里?”老佐问。

“可能是试飞阶段的幼鸟,由亲鸟带着到处觅食,所以这里待一晚,明天就不见了。明晚我们可以来看一下。”我说。

第二天,早餐的时候,我们见到了男主人小杨。他竭力推荐我们上戈新竜寨顶去看看,那里的环境好,还能看到古茶树。很是让我心动。

不过,整个上午我们都消耗在了保护区,到了方便停车的地方,就下来四处看看风景,拍拍昆虫和植物。毫不夸张地说,我们简直像在仙境里走走停停,朝阳斜斜地穿过高大林木,落在我们的前面,从任何一个角落看过去,都像风景画——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林间公路吧。

午饭后,我们才驾车从小路往戈新竜寨子开,一直是陡坡,开到半山,路况变得极差,整条路变成了深不可测的泥潭。老佐不信邪,硬着头皮开过去,才进泥潭几米,车就陷住了。好在他车技好,赶紧斜斜地换了个角度,把车倒了出来。

这条路能开过的都是本寨子的皮卡车,我看着他们驾车而过,左滑右拐,飘来飘去,总还是过了。这过程让我叹为观止,也看出了些门道。原来,他们对这条路熟悉无比,哪里是坑,哪部分路肩结实能承受车的重量,都了若指掌。就像老船工知道一条河暗藏的漩涡和安全的航道。怪不得寨子以外的车雨季前后都不敢开这条小路。顺盈娱乐注册

我们默默调头往回开,放弃了计划。

住在小杨家的时候,有时在溪沟拍蝴蝶,有时看他炒茶揉茶,忙碌的间隙里,我们围着茶台悠悠喝茶,听他聊布朗山的茶山与寨子。

两年后,应该是缘分到了,我又一次来布朗山,开着车,轻松从这条路穿过戈新竜寨子,一路开上了山顶,问了下地里劳作的一位老人家,才知道往左往右,都有古茶树园子,我选了右边。

按他所说的,我从一座寺庙旁的隐约小路开始爬山,杂草逐渐没过膝盖,前面的坡越来越陡。我背着双肩包,小心地一步一步往上走,到了稍为平坦的地方,抬头一看,不禁呆住了。望不到边的古茶树连成了片,犹如悬挂在我的头顶。

这些茶树,和我见过的还都不一样,姿态优雅、虬枝舒展,像一群得道高人在这里聚会谈诗,风吹着它们身上的各种藤须,有如诗句纷飞。见有陌生人闯入,他们立即定住自己,免得惊吓了来客。

我从未见过如此丰富的树枝,上面长满了各种植物,我大致分辨了一下,仅一棵树上,就有兰科(我数出来四种)、苦苣苔科、萝藦科植物以及各种蕨类、苔藓总计20多种。简直太难想象了,就是植物园精心栽种的温室里,也难以达到这么高的植物种类密度。顺盈娱乐注册

像误入伊甸园,我围着一棵棵树痴迷地转圈,看它们的树形和枝叶,也看它们供养出的兰花、球兰花,心中充满了欢喜和宁静。不知不觉,我在杂草丛中踩出一大片平地来。

山下有白云,头顶有鸟鸣,我在空地中央放下了背包和相机,待了一阵,才掏出茶杯来。

我曾带着布朗山的茶走过万水千山,靠它的苦涩和回甘解渴,靠它的香气鼓舞自己继续行走。而这一次,我在它们的老家,在如此美好的茶园里恭恭敬敬地小口品尝着,布朗山这部厚厚的茶书,似乎就在这样的时刻,在我面前不紧不慢地掀开了一条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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